原文刊載:WSJ中文版 2023-0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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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熱鬧回來了
“不可思議。”電話那端,朱一龍緩緩道。
《消失的她》(Lost In The Stars)票房遠超所有人預期。電影上映前夕,專業機構給出的票房預測為 10 億元上下。監製陳思誠相對樂觀,認為能和前作《誤殺》系列(《誤殺》和《誤殺 2》總票房分別為 13 億和 11 億)持平。市場則一路高歌猛進,截至 7 月 31 日,總票房超過 35 億,觀影人數近 8500 萬人次。相比一個個懸浮在半空的數字,朱一龍更直觀的感受是影院人聲鼎沸的氛圍。“電影院又熱鬧回來了。”
6 月底至 7 月初,10 天裡,朱一龍參加了 7 個城市的路演。這是他參加最多場路演的電影作品。開始之前,他有些忐忑,不知道會面臨什麼樣的情況和問題。主辦方把第一站設在武漢,朱一龍懸著的心放下了些。武漢是他的家鄉,一年前公映的電影《人生大事》唯一一場路演也是在這裡。這部電影最終取得了 17 億元的不俗票房成績,也為朱一龍贏得了職業生涯裡一個極具分量的獎項——金雞獎最佳男主角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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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次路演,家鄉觀眾都尤為捧場,朱一龍還是感受到了現場氛圍的微妙不同:《人生大事》是個溫暖的故事,敘事上正向輕盈,觀眾哪怕是哭,也是笑中帶淚;《消失的她》(Lost In The Stars)則高度戲劇化,觀眾反應更複雜,多了一份對何非這個角色的批判。
《消失的她》(Lost In The Stars)是部商業類型片,這是全體主創人員一早達成的共識。剛接到劇本時,朱一龍猶豫過一陣,理由和如今觀眾回饋如出一轍。但何非是一個頗具挑戰性的角色,複雜、多面、極致,演員遇到類似角色的機會不多,朱一龍擔心這次錯過,以後很難再碰上。
進組《河邊的錯誤》(Only The River Flows)前,朱一龍看了《消失的她》(Lost In The Stars)粗剪,“原本劇本想表達的,演員現場想呈現的,基本都表現出來了。”半年後的瀋陽路演,他和數百名觀眾一起,第一次看完整成片。成片相較粗剪版本改動不大,區別主要在於特效,重看時,朱一龍還是被故事帶進去了。手裡攥著的電影票,放映結束後一看,被揉搓成了一根細長的棍。
更深的觸動來自觀眾。他在拍攝現場設計的要點,觀眾全都感受到了,並給出了恰如其分的反應。那是電影帶來的遙遠呼應,一種跨越時空的純粹,能被演員察覺,再被觀眾體會,朱一龍覺得高興,在那之下,還有一層深深的滿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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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她》(Lost In The Stars)在藝術性和價值觀上引發的思辨,並非一位演員應承擔的範疇。朱一龍要完成且必須高度完成的是,讓何非的情緒快速抵達觀眾,讓觀眾為他好奇、揪心,然後一起進入故事。在他看來,何非雖然是個高度提煉的戲劇人物,但他的經歷裡並不乏現實的部分。這成為了他最初塑造這個角色的抓手,而後者的悲慘結局,又在現實語境裡起到了某種警示作用。
“他是一位把自身的設定和觀眾的距離保持得恰到好處的演員,不那麼‘具體’,相對比較‘模糊’。”談及為何選擇朱一龍出演何非,陳思誠這樣說道。朱一龍更願意退後一步看這個問題。他說,陳導的描述更接近演員的一種理想狀態,他敬佩的前輩演員們都有這一特徵。至於自己離這種狀態還有多遠,他沒想那麼多,但他確信,“這個方向是沒錯的。”
02
只有河水在流動
更早之前的 5 月 20 日,電影《河邊的錯誤》(Only The River Flows)在坎城全球首映。101 分鐘放映結束,容納近千人的德彪西放映廳掌聲不斷。
“電影是一門世界性的語言”,變幻的光影裡,朱一龍對這句話有了更深刻的體認。儘管東西方文化不同、語言不通,但人性是共通的,上世紀 90 年代中國南方小城一位刑警隊長的故事,同樣牽動著銀幕前西方觀眾的心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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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很難作為一個普通觀眾來看這部電影。”電影內外,朱一龍都經歷了一段略顯漫長的跋涉。兩三年甚至更早之前,朱一龍就看過《河邊的錯誤》(Only The River Flows)劇本。馬哲這個角色太過幽微,他起初有點拿不准。後來項目輾轉,換了團隊,劇本也進行了修改,再遞到他手上時,朱一龍沒有再拒絕。
首要的是確立人物形象。電影改編自作家余華的同名小說,準備過程中,朱一龍看到了攝影師肖全為余華拍攝的一張舊照。照片裡,作家蓄著小鬍子,一頭濃密的黑髮留得很長,眼睛直直地凝視著鏡頭。照片拍攝於 1993 年,正是故事發生的年代,朱一龍對馬哲這個人物的想像一下具象起來。
接下來更迫切的,是成為馬哲。在江西南豐的一個半月裡,他跟著當地刑警體驗日常,一起模擬現場、詢問目擊證人,並有意識地增重。等出現在鏡頭裡時,朱一龍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身形微胖、眼神沉鬱的中年男子。和莫三妹、何非一樣,馬哲又是一個與本人反差巨大的角色。演這樣的角色應該很過癮吧?不止一次,有人這樣問他。朱一龍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最後不得不承認,自己很難在表演當中有“此刻演得很過癮”的感受。
《消失的她》(Lost In The Stars)導演崔睿記得,拍完一場情緒極端的戲,朱一龍回到監視器前的第一件事,是拿起保溫杯喝水。那些激烈的、高昂的情緒流經他,卻並不為他所有。朱一龍說,“我經常會有一種感覺,因為處在這個環境裡,才會有這些反應和情緒,一旦離開劇組和片場後,你會很難相信這是自己能幹出來的事。”
不少合作者都提到過朱一龍在片場的專注和投入:鏡頭對準時,他把自己交付給角色,鏡頭之外的大多時候,他又在為下一個鏡頭做準備。“主要是不想給自己留遺憾。”朱一龍自我剖析說。電影是一門遺憾的藝術,還在電影學院上學時,朱一龍便常常聽老師和前輩們提起。他認可遺憾的不可避免,但更認為,應當減少遺憾的發生。在片場,他對自己的要求是,當下所感受和理解到的東西,不管對錯,先把它盡力表現出來。“如果想到了沒去做,我會覺得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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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體到《河邊的錯誤》(Only The River Flows)的拍攝,還有信任的衡量。為了還原上世紀 90 年代的迷離質感,電影採用 16 毫米的膠片拍攝,現場沒有高清重播。監視器裡的畫面類似 80 年代的電視,還帶著雪花點,看不清面部細節。朱一龍選擇相信,相信自己,也相信導演魏書鈞和攝影師程馬。
此前,他看過魏書鈞導演的《永安鎮故事集》和《野馬分鬃》,對他的大致印象是自由、鬼馬。這次合作下來,他發現他也擅於聽取大家意見。“攝影師的想法、燈光老師的想法、演員的想法包括導演自己的想法,開拍前,我們會習慣性先碰一碰。”這是一個年輕的創作團隊,彼此年紀相仿,創作上沒有絕對權威,誰的想法好用誰的。一場戲拍完,如果都覺得有問題,他們也不怕推翻重來,嘗試用另一種方式處理。
《河邊的錯誤》吸引朱一龍的,還在於這是一個完全順拍的故事。“對演員來說,能有一個機會跟角色一起展開一段旅程,特別難得。”順拍會幫助演員更容易進入角色嗎?朱一龍想了想,好像也沒有一個確切的答案。一些時候,他會懷疑,大眾津津樂道的那個所謂進入角色的節點是否真的存在。他不確定是自己沒留意還是它本身也許並不存在。就他自己的經歷而言,往往是等他意識到要去尋找那個所謂的節點時,和角色的連接早已發生。
整個過程不由人的主觀意識掌控,朱一龍也不希望掌控,很多時候,他都是跟著角色的情緒在遊走。《消失的她》(Lost In The Stars)那場一條過的剃頭戲如此,《河邊的錯誤》(Only The River Flows)後半段馬哲的內心戲也同樣,“反應都是下意識的,不在原先預設之內。”到了片場,找好景,進入到規定情境,故事開始講述,情緒便自然流淌起來。
《河邊的錯誤》英文片名譯為“Only The River Flows”(只有河水在流動),朱一龍覺得,馬哲這個人物也像河水一樣,一直在流動,一直在變化,最後才成為了那個樣子。
03
觀眾不會消失
像河水一樣,一直在蜿蜒流動、變化的還有演員朱一龍。
起先是數位電影裡大同小異的角色,他按部就班地演了數十部,恪守著演員的本分;然後機遇到來,一部網劇讓他躋身市場靠前的位置;接下來,他尋求突破,用一個個銀屏角色更新著大眾對他的認知。現在,是時候讓大家認識電影人朱一龍了。
20 歲前後,還是北京電影學院一名普通大學生時,朱一龍人生中第一次生出了“我要拍電影”的念頭。大學四年,他上過的視聽語言課,聽過的電影講座,看過的大師級電影,一點點為這個念頭添磚加瓦。但從念頭到行動,仰賴成熟的時機,也需要破局的勇氣。轉機發生在 2019 年的第一次坎城之行。每年的坎城電影節是全球電影人的聚會,那些原本只在螢幕上見過的面孔,此刻近在咫尺。朱一龍有些情怯,他是受品牌方邀請,尚無作品傍身。回北京後,他對團隊說,我們要拍電影。
四年後,他帶來了《河邊的錯誤》(Only The River Flows)。這是尤其艱難的四年,環境動盪,影院停擺,電影上映遙遙無期,行業形勢急轉直下。于朱一龍,這卻是穩紮穩打的四年,他完成了八部電影作品,其中四部擔任男主角。
有擔心過上映的問題嗎?他搖頭。“選擇拍這個戲,首先是因為我自己喜歡,被這個角色吸引了,就想把他呈現出來。另外我一直堅信一件事情,電影院裡的觀眾不會消失。”朱一龍認為,不同於手機上看視頻或是投屏放電影,影院觀影是一種生活方式。你需要提前買好票,騰出特定時間,然後和一群人一起,在黑暗中靜靜欣賞一個兩小時的故事,整個過程帶給人的情感體驗、情緒記憶是極為強烈和深刻的。以他自己為例,畢業十餘年,仍記得學生時代那段在電影資料館看大師作品的日子。
與此同時,朱一龍也承認,短視頻時代,大眾的觀影習慣實實在在地改變了。但他更願意從積極的角度去解讀變化。從默片到有聲片,從黑白片到彩色片,電影一直是與時俱進的,朱一龍覺得,也許現在就處於這樣一個拐點。“我們要做的是接受,然後探討是不是有新的表演方式、視聽語言和敘事手法來應對變化。”
這次在坎城,朱一龍看了是枝裕和導演的《怪物》。在電影宮最大的盧米埃大廳,2000 多名觀眾坐滿了上下兩層,125 分鐘放映結束後,掌聲經久不息,“大概持續了 10 到 15 分鐘。”這是屬於《怪物》全體劇組的 15 分鐘,朱一龍也從中感受到了一種莫大鼓舞。“除了現實主義題材,我們以後也可以多帶一些年輕的、先鋒的、有想像力的作品給外國觀眾。”這是朱一龍經歷今年坎城之行的新思考。
2023 年春,朱一龍得知《河邊的錯誤》(Only The River Flows)入圍坎城電影節“一種關注”單元。他有些感慨,“算是實現了自己一個小目標。”接下來的小目標是什麼?“還不能說。先跟著河水的方向,努力向前吧。”
攝影 Daniel Riera (The Link Management)
監製 Anson Chen
造型 Tixi Xi 採訪、撰文 覃明
編輯 王妙甜 藝人總監 姬暢 化妝、髮型 鵬鵬
製片 Franco Sartori 數碼 Marc de Miguel 時裝助理 王佳雨
品牌鳴謝 Chopard 蕭邦
幕後拍攝花絮(CR朱一龍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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